分享丨经典著作中的诱人美食（一）

——李碧华笔下粤菜的人、情味

对于美食爱好者来说，阅读各种文学著作中的美食描述段落，是极大的满足。读过一遍，就仿佛自己身临其境，品尝了这顿大餐，真可谓品质极高的“精神粮食”！你对书里的哪道菜印象极深？是汪曾祺笔下的高邮咸鸭蛋，还是曹雪芹笔下贾府里的精致菜品：火腿鲜笋汤、小荷糟鹅掌鸭信、油盐炒枸杞芽儿……

即日起，美味学院将推出系列文章《经典著作中的诱人美食》，按照作家及菜系分类，为您呈现一场盛大的文学饕餮大餐。今天就从李碧华笔下的粤菜说起。

李碧华是著名作家、编剧，祖籍广东，生长于香港，代表作品：《川岛芳子》、《霸王别姬》、《青蛇》、《胭脂扣》、《秦俑》、《饺子》等。她生长在一个大家庭里，祖父以前在乡下很有钱，娶了四个老婆，其中一定很多故事，从小的耳濡目染，让她笔下的美食也充满了人性的味道。

我家的卤水鹅，十分有名。人人都说我们拥有全港鲜美但高龄的陈卤。 

我们用的全是家乡材料，有肉桂皮、川椒、八角、小茴香、丁香、豆蔻、沙姜、老酱油、鱼露、冰糖、蒜头、五花楠肉汁、调味料……， 再加大量高梁酒，薪火不绝。每次卤鹅，鹅吸收了卤汁之余，又不断渗出自身的精华来交换，或许付出更多，成全了陈卤。 

挑一只饱满的鹅，卤水泡浸得金黄晶莹，泛着油光，可以照人。用手一摸鹅胸，刀背轻弹，亲切地拍拍它的身子，放在砧板上，望中一剖，破膛后还有卤汁漏出，也不管了，已熟的鹅，摊冷了些才好挥刀起肉，去骨。嚓嚓嚓。飞快切成薄片，排列整齐，舀一勺陈卤，汁一见肉缝便钻，转瞬间，黑甜已侵占鹅肉，更添颜色。远远闻得香味。再随谁拈一把芫荽香菜伴碟……

接着，厨房炒了一碟白菜仔、一碟鹅肠鹅红、沙爹牛肉、蠔烙卤水豆腐（当然用卤鹅的汁）、冻蟹、胡椒猪肠猪肚汤……，还以柠檬蒸乌头来作出海钓鱼失败的补偿。——以上，都不过是地道的家乡菜，是卤水鹅的配角。鹅的香、鲜、甜、甘、嫩、滑……，和一种“肉欲”的性感，一种乌黑到了尽头的光辉灿烂，是的，他投降了。着魔一样。

——《吃卤水鹅的女人》节选

其实卤水鹅并不罕见，但是李碧华笔下的卤水鹅是一只兼顾美味与欲望的鹅，活色生香，还有一点点贪婪。读过这一篇，往后面对一盘肥美的卤水鹅，你是否也能品出更多味道。

  专业的蛋挞，厨房是一弄好便把整个铁盘捧出来，铁盘经了岁月，早已烘得乌黑。通常蛋挞出炉有定时，早的大概是七时三十分就有了，错过一轮，得等第二轮第三轮，总是隔得好久，望眼欲穿。——有时不知如何，上午卖光了，要下午再来。

 它们在铁盘上，排列得整整齐齐，争相发放浓浓的蛋香、奶香、饼香……专业中的专业哪，应是酥皮的。油面团和水麦团均匀覆叠，烘香厚一层一层又一层的薄衣，承托那颤抖的、胀胖的、饱满的、活活地晃荡，但又永远险险不敢泄漏的黄油蛋汁，凝成微凸的小丘。每一摇动，就像呼吸，令人忍不住张嘴就咬……

蛋挞是不能一口全吃的。 先咬一口，滚烫得令嘴唇受惊，但舍不得吞。含在嘴里，暖热儿踏实，慢慢吃。此事酥皮会有残屑，顺势洒下，一身都是。又薄又脆，沾衣也不管。再咬第二口……。直至连略带焦黄但又香脆无比的底层亦一并干掉，马上开始另一个。通常，第二个没第一个好吃。

——《吃蛋挞的女人》

经过李碧华的这一番描述，蛋挞仿佛被注入了女性荷尔蒙，娇媚而丰满。让人忍不住下楼去买上半打，优雅而细致的好好品味。

食色性也，这可能就是李碧华通过文字传达给读者的。其实关于美食，她写得并不华丽，也不张扬，却注入了浓浓的人味与情味，各色的食客，各种的情感与个中滋味，都融入到菜品中。这是文字的力量，也是美味的力量。看了这么多，你饿不饿，我煮碗面给你吃啊。